“靳哲!——”
靳哲嘿嘿坏笑了几声,然后收回手翘着嘴角道:“看来不是发梦。”
“这是我听过,”母亲靳明心将就要坠出眼眶的那滴泪轻轻拭去,含笑赞道,“最美的《天鹅》。”
——就像一只洁白的天鹅施施然落在了碧波荡漾的湖面。
话音刚落他就“嘶”了一声——脸上被靳哲老实不客气地拧了一把。
成则衷略一颔首,搭住靳哲手臂凑到他耳边尽量大声地说:“我来探路,你跟住我,帮我保持方向不偏!”
“确实不可思议,”成则衷却笑了,“不如我们互相掐对方一把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梦吧。”
靳哲笑容舒展,将自己的琴轻轻靠在身上,垂眸拿起了琴弓,跟着加入了演奏。
成则衷摇摇头:“没事,不痛。”
被幽幽的蓝色包围着,靳哲发现这里光线昏暗,不过成则衷的脸就在眼前,脸侧有些干涸了的血迹。
靳哲没有多想,本能地走上前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那人。
然而这并没能让成则衷幸免。
成则衷摘了手套的手指有点儿凉,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靳哲的额头和脸颊,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再一次低声道:“我在这里。”
走着走着,他们瞧见前面的人突然绊倒了。
靳哲和成则衷差不多是殿后的位置,再后面就只有一位从小长在珠峰脚下的经验丰富的登山家。
承受了情急之下的踩踏,那掩盖在积雪和薄薄冰盖之下的地狱之门打开了更大的缝隙。
——“我在。”
琴键落下,《天鹅》水波般柔美典雅的引子响起了。
靳哲放低重心,拿出手持定位,然后指了一个方向给成则衷看。
湖水静谧温柔,天鹅悠然自在,碧空、清风、暖阳一切是那么祥和美妙、舒缓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爱人们眼中含情,在演奏之中不时相视而笑。
“.”沙发上的祖母和蔼地笑着,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再抬头张望时,就再也不能穿透漫天横冲直撞的风雪找到前方其他任何一人的身影,靳哲和成则衷都暂时停下脚步。
,更别提看清领队专家留下的足迹以准确地踩在安全位置上,人们个个晕头转向,不得不各自拿出雪杖勉强探路,一边极尽视力搜索身穿红色极地冲锋衣的队长的身影。
靳哲转动眼珠,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冰洞,视线不断上移望见了高处那又差不多被冰雪弥合起来的缝隙,他讶然地愣了愣,喃喃道:“真这样命大?我不是还没醒吧?”
靳哲闭着眼在情绪中最后沉浸了几秒,然后在掌声里张开双眼笑着看向了母亲与祖母。
靳哲心里一惊头皮发凉,先是下意识猛地收紧了拉着成则衷的那只手,接着心念电转,毅然将手抽走,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可控地跌入了强烈的失重感之中。
靳哲躺着也觉得头晕不已,但还是能确认自己没缺胳膊少腿,能摸到身下铺着防水毯。他抬起手来想去碰碰成则衷的脸:“你流血了。”
隔着雪镜也看不清路了,他们又回头看向后方,却不知何时连那名登山家也不见了踪影。
靳哲尽量每一步都踩在成则衷踩过的地方,这样安全无虞地行走了许久,然而就在他落下新的一步的瞬间,突然感到了脚底下不详的动静!
没有了极地靴鞋底的鞋钉抓地,再加上风力凶悍,那个小个子男人被身上负重和强风推扯着,又因为周围未经压实的积雪松软难以着力,一时之间爬都爬不起来。
“不”靳哲睁大了双眸,在撞上硬物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眼睁睁看着爱人和倾泻的冰雪一齐在他眼前坠落。
两种琴声,一清澈流畅、一细腻缱绻,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织造出喜悦的动人画卷。
他听到成则衷高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转身折回的成则衷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拉住自己的手。
靳哲转头欣然看向右后方的成则衷——光线明亮,他英俊的爱人正端坐在钢琴前,已摆好了手指的位置,默契地抬起眸子,嘴角轻弯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母亲也面带微笑,放下茶杯神情柔和专注地望过来。
靳哲重重点头,尔后也对刚才扶起来的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住。
成则衷一手拉着靳哲,另一手拿着雪杖扭头开始探路。
曲子的最后一部分饱含柔情又隐隐彷徨,力度和情感由强转弱——天鹅离开了湖水振翅飞向长空,湖面的波纹仿佛怅然若失的愁绪——大提琴奏出了结束长音,余韵犹存,钢琴的和弦也渐弱着淡去,画下遗憾又圆满的告别。
靳哲缓缓睁开了眼睛。
靳哲高兴地转过头去:“衷!”
在靳哲帮助下男人狼狈艰难地站了起来,嘴唇张合应该在讲话,但除了名字之外的内容也听不真切,大抵是些感谢。
他们顶着地狱般的暴风雪缓慢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