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反过来劝慰他：“奴婢这条贱命算不得什么。反而如今公子身边没有体己人，万事忍让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您能长命百岁了。”
苏芷北便冲着他甜甜一笑，比蜜渍桂花糖还要甜：“给漂亮公子算个友情价，五银币。”
许嫣然喝的养生汤，燃的蜡烛，点的熏香，总会暗含某些无关紧要的成分，几种药物互相作用，日日熏陶，有如五石散般的致幻功效。
“北北原来还记得你在凡间有个夫君啊。”他笑道。
第八年，陆明岚十四岁。家族宴会上，陆昭河端着小竹笼邀他斗蛐蛐：“看斗蛐蛐可好玩了，我有时都想变成一只蛐蛐。”
“我们可以动手了。”他对陆昭河说。
第四年，陆明岚十岁。雨娘子给许嫣然进言，想要给大公子安排个通房丫头，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
老天爷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陆昭河说：“不如把计划都告诉她吧？她知道你过得这么难，一定会帮你在许嫣然面前演戏的。”
自此，苏芷北发现他成为了花楼常客。
至少，不用亲眼看着她出嫁。
仵作耐不住他的央求看了看，只是道：“许是之前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这点力道勒不死人哩。夫人被痰卡住了嗓子，死于窒息，大公子莫要伤心过度了。”
那时晨光还未兴盛，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脑袋一坠一坠地要睡过去。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问了苏芷北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你发现你这辈子永远只能做仇人的奴隶，你会怎么办？比如苏瑶瑶？你一辈子都只能当她的丫鬟，你怎么办？”
陆明岚说：“现在还不太稳妥。”
陆明岚看到她头上新摘的桂花，被这力道带歪了去，一簇簇像夜空中朦胧的星。
陆明岚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明岚本来没注意到这红痕，直到母亲去世时，脖子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痕迹。
按照计划，其后就应该暗杀许嫣然，推脱给厉鬼索命。
第十三年，陆明岚十九岁。
其实他是在等一个人。
陆明岚听了汇报，只是一个劲儿地咬牙，什么也没说。
陆明岚那天路过西院，看到母亲曾经的二等丫鬟被个小管事泼了水。
许嫣然请来各路驱鬼大师，当然都没有作用。
过了几天，坊间传言永州所有花魁全被陆大公子包下，一晚上过去，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几个月无法接客。
陆明岚叹气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陆明岚多看了他几眼：“那你可得找我二弟玩，他喜欢这个。”
许夫人被一场风寒捎去了性命，实在是红颜薄命。他却记得母亲前几日咳嗽严重，喉咙里始终卡着痰，有时呼吸都困难。
许嫣然去请了云霞仙师。
到时，在宾客如云的葬礼上，陆宁川会被刺杀。陆明岚将以自己性命的代价，让众人看清他身上的恶毒蛊术，为母亲十几年前的错案鸣冤。
陆明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忘了自己出门原本是因为发现身中蛊虫，为了寻死。
第十年，陆明岚十六岁。陆昭河问他为什么还不动手，年纪越小越不容易被人怀疑。
陆明岚想了很久，决定杀死来者。他翻了很多书，列了很长的计划步骤，却在看到仙师那天晚上撕了个粉碎。
陆明岚于是顺手捞起一张手绢：“还挺好看。”
奴婢们自底层爬起来，除非犯了重罪，很少受到这样大的贬谪。
陆明岚觉得她在笑。
一切完美无缺。
遇到苏芷北是在一个清晨。
第十二年，陆明岚十八岁。苏芷北说她要去修仙了，这已经是他所能看到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而后，一系列的“鬼影”在陆明岚的有意引导下，变成了府中闹鬼的铁证。
恰逢妾室许嫣然新买了白狐绒的毛围巾，蓬蓬软软好不漂亮。她喜爱这围巾，便日日系在脖子上。为了防止它掉落，围巾系得极紧，取下来之后往往会在脖子上勒出一道红痕。
陆明岚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许嫣然虽然跪在灵堂里哭，眼神却一直往他们谈话的方向瞟。
亲自送他走上黄泉路吗？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自此，再无丫鬟愿意给他做通房。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仙师一到，所有缺乏灵气波动的闹鬼伎俩全作了儿戏。
但老天爷
第二年，陆明岚八岁。许嫣然当上主母，把所有曾侍奉许兰婷的仆从都打发去了各院扫地。
他伸出手企图替她扶正，少女突然惊醒。
苏芷北打了个抖：“那我宁愿直接进入下辈子。”
少女在大树底下摆了一张小摊，零零碎碎的什么花样子都卖，还有两三条鸳鸯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