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轿奴低低地说。
轿奴就不唱。
他爱美的。
轿奴跪在地上，手足无措。他一个半大孩子，只能跪着蹭过去，小心地把乔少爷圈起来。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不理你呢？”乔少爷生气地皱起眉头，“给我做鸡窝头！”
乔少爷读书的，小小年纪就知道骑人脖子是侮辱人呢。可惜轿奴不懂，轿奴觉得坐肩头很好，手臂老一个姿势，硬的慌。他让乔少爷坐在自己的左肩头，因为他的右耳朵聋的，不好使。然后他扛着小小的乔少爷，一只手扶着乔少爷的腰，生怕孩子掉下去。
“欺负人——呜呜呜！！欺负人！！”
“呸！你倒是想！”乔少爷也不知怎么，被这一句点着了，冲进轿奴的怀里一顿乱捶，手下的皮可真硬，捶得他手疼。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委屈了，捶着捶着，哇的一声哭起了鼻子。
“当然，不行。”乔少爷说，“走开，当这是谁也配坐的呢！”
乔少爷生性极作，和他妈学得深谙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美，但揭过得都很快，今天闹完，睡一觉就算了了。只有一次轿奴和他顶了一句，他就不再坐在轿奴的手臂上。
轿奴早就不反抗了，端正着脸就唱起了巷子里卖酒的叫卖，当然，奴人，蠢的，他词么没记多少，耳朵也不好，调儿么跑爪哇国，乔少爷听着听着有点像号丧，膀胱直收缩，想上厕所，小手一挥，“别唱了！”
这样的事儿吧，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发生一次。
这些年，乔羽上了私塾。镇子上有钱人不多，像他这么铺张的每天带着奴人上学的，没有一个。每天出门，大清早，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一双长腿迈出乔家大门，轿奴让乔少爷坐在自己肩上，走得稳稳当当，先在街角买两个包子。
“我心疼。”轿奴大手抹了抹乔少爷的脸，粗糙的茧子剌得乔少爷生疼，乔少爷咬咬牙，“你是我的奴仆，心疼我理所应当的，知道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不要，哭，”他磕磕巴巴地说，“婆婆，要，打我。”
这群孩子哪里见过这样威风，也不管轿奴唱得直剌耳膜，只记得轿奴收放有度，乔少爷一挥手，他就冲上去，一收手，他就跑回来。
轿奴给乔少爷赚足了面子，这小小孩子竟也懂得虚荣，知道人家羡慕他，天天让轿奴接送他上私塾。一天天，一天天，轿奴越来越高，等他有了十一尺左右（两米五），他长大了。
“乔羽，坐肩膀什么感觉啊！”有个胆大的孩子追到了旁边，“他好高，他是奴人吗？”
“呜，欺负人还不让人哭！”
可人一样的狗，哪里找，而且这可比狗好使多了，再怎么笨，也比狗聪明不少。
他不懂什么奴啊仆啊的，只知道自己不和别人心意，要挨打。乔少爷不好哄，但也不怎么打他，应该算是很好的人，所以他心疼心疼乔少爷，是理所应当的。
他立刻把乔少爷抱到地上，自己跪了下来，低着头，做赔罪姿态，看着少爷的脚。
嘴角顿时撇下来了。
“什么感觉？”乔少爷勾起一边嘴角，翘了个二郎腿，“看你们都像萝卜——你看那边那个叔叔，他顶秃了，你肯定看不着。”
“没有，欺负你。”轿奴慌忙摇头，“我真的，不会。”
他改坐肩头了。
“听。”乔少爷一拽轿奴的头发，“喂，你给本少爷哼个小曲。”
狗似的。
乔少爷揪着轿奴的头发当把手。
“就是的，”有个孩子觉得乔少爷说得很有道理，“马懂什么，奴人懂人话——他听话不？”
轿奴汗都急出来了。
这一坐，又是好多年。
不长了。
“罚我吧。”他低声说。
轿奴显然怕这个。
“胡说！你这贱奴，反了天了你！呜——”
“就是个奴人么！”有个孩子不高兴了，“我有马，比你威风！”
“那你去骑马，”乔羽尖酸刻薄，“奴人是我家花大价钱买的，你一匹马，谁看得上？”
“哇——”孩子们羡慕，“我们能坐坐看吗？”
这会儿如果有个婆婆经过，轿奴就得挨打。惹乔少爷不高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哭，不哭。”
轿奴愣了愣，低下了头。
他们二人走过，街边一溜儿都跟着看。镇子里只有一个奴人，小孩子们追在后头，乔少爷偶尔回过头，得意地翘起鼻子，笑得吧嗒吧嗒嚼的包子屑掉了轿奴一身。
外头太阳正好，压不住乔少爷假哭。快到饭点儿了，乔少爷老不来，会有人看看情况。
“你就不心疼我！”乔少爷闻言更气，又锤了他一下，倒是止住了哭声，哭得红彤彤小脸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轿奴。
轿奴不算是奴人里高的，但和人比依旧魁梧到吓人。乔少爷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出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