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贵妃为着祸水东引,又叫了王德全来问话,待问清皇帝昨晚与我深谈至半夜,今日早朝后又是由我陪侍,也不顾后妃与朝臣相互避讳的规矩,顿时便将矛头转了过来。
“臣妾前次就是因着前顾妃才滑了胎,如今顾大人又甩了好大一口黑锅来!”
比烙铁还烫,比最烫的思绪还烫。
太后待我却是宽宥,一面命人扶我起来,一面道:“顾大人乃朝廷肱骨,服侍的是朝政,又非皇帝龙体,何罪之有!快起来罢。跟哀家说说,皇帝这突然发热,可是有什么缘故?”
解开他衣襟时,小皇帝却将赤裸的胸膛蹭了上来,“朕谷道里此时烫得很,置于其内定当销魂,挽风……可要试试?”
我应了是,去打了热水来,拧了帕子,替他细细擦过。
小皇帝一
说到后来,竟似有些撒娇的味道。
小皇帝叹气:“清理了秽物,又上了药,多待些时辰,便该好了,挽风又何必唤了太医来?这般兴师动众的。朕这几日又得时时受着太后唠叨了。”
入手滚烫。
太后兀自忿忿:“皇帝的职责在国事,后妃的职责便在龙体。皇帝辛劳,她们却如此疏忽大意,便是玩忽职守,委实该罚。明年选秀时,定当为皇帝多挑几个机灵可心的。”
直似受了蛊惑一般,一味仇恨……
帕子却已是在他胸前流连。
经历了这么多,他竟仍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和他的来日……
太后已听了消息急急赶来,由皇后并几位高阶妃子陪着候在前厅,听禀便是大怒,被有心人撺掇几句,便怀疑是莫贵妃昨日晚间伺候不周,言语间竟要罚跪。
小皇帝以额蹭了蹭我掌心,“浑身都是汗渍,难受得紧,挽风帮朕擦擦罢。”
我进门时,小皇帝正嘶哑着嗓子劝太后,“嫔妃们不中用,有皇后带回去教导也便罢了,母后又何必动怒?”
我被瞪得回神,忙忙便跪了。
他却不肯罚我。
未尝不是在赌罢,赌我不是个懦夫,赌我敢担着这些悔恨,继续面对他……
一时间哭声、求饶声、劝谏声此起彼伏,吵嚷得小皇帝不得安歇。
这便是他宽待于我的心意所在么?
太后闻言,竟仍将矛头转向后妃:“皇帝连日不思饮食,你等竟均未有察觉?伺候龙体竟是如此懈怠大意么!”
……就像那个小少年不愿去听太傅讲课时跟我絮叨的样子。
我此时正巴不得有人因着随便什么由头罚我,便径直请罪:“罪臣服侍陛下不周,请太后责罚。”
但若他罚我,我们也不会再有来日。
在我怔愣的功夫,自皇后往下,各位妃子已呼啦啦跪了一地。
我心下暗叹,却也不得不回话,免得此地闹腾着不得停歇:“陛下近日劳累,不思饮食,罪臣昨日陪侍晚膳,便劝陛下多进了些荤食,未曾顾及陛下肠胃虚弱,竟引发便溏之症,以致发热。均因罪臣多言所致,请太后责罚。”
念及此,我终于定下心来,轻轻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陛下?”
御医请脉时小皇帝已徐徐醒转,待被问及是否身受外伤时却不许御医查看,只叫开些汤剂便罢。
赌我……“还愿意回来”。
我近乎连滚带爬地出了上书房,高声唤着王德全:“传御医,快传御医!陛下发热了!”
太后又转向我:“你与皇帝一同长大,自是比旁人亲近些。皇帝忙于朝政,难免疏忽自身,还望挽风能多加留意,时时劝谏。”
小皇帝苦笑着劝太后莫要生气,又借着喝了药困倦的由头劝太后回宫歇息,更是费了百般力气才劝得太后放弃了叫后妃轮番侍疾的想法,这才驱散了众人,抽空瞪了正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我一眼。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又起身,到他榻前,探了探他额头,满手的虚汗,却不似方前那般滚烫了。
“陛下……顾念着些龙体。”
太后既唤我的字,便是未视我为朝臣,而是仍当作那个在她眼前长大的小伴读了,语气也更见亲昵,我垂眸应是。
媚眼如丝,我手下不由就是狠狠一抖。
有年轻气盛新得宠的,便直言指责,“贵妃娘娘怀着身孕不便伺候,却仍时时霸着陛下!”
太后一向胸有韬略、待人和善,如今上了年纪反倒疑神疑鬼起来。莫贵妃近年来荣宠日盛,早碍了众人的眼,此时被针对却也不足为奇。
若他罚我,我们也算是扯平了,我便无须再面对这无边的悔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莫贵妃怀胎已有七月,身子渐沉,听得太后责备更是委屈,捧着帕子便哭出声来。
我前些日子,究竟是怎么把这些过往都抛在脑后的?
小皇帝无奈:“朕多次要挽风多照顾着些膝盖,挽风却只作耳旁风。”
太医终于开好方子出来,太后疾步就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