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着马尾的厨师苦笑。其实若真的食物中毒，错也是归咎在厨房，不是提水男孩。
「不，白痴。我说高莫歌，不是你的小小莫。」
他把容器里的馅饼砸过去，对方还是轻松接住了。他给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一个大白眼。
「长官，这是……水。」
「两层楼夷为平地。我知道，因为它刚研发出来的时候我有处理过这案子。」
「两年了，庚。」
「那你能走远点吗？我记得远一些的地方有个乾净的小湖，你能走到那儿吗？」
他端详掌心大小的勳章，指尖感觉得到背面绣了个字，正面有些不规则的棕se。他不用翻过去就知道背後绣的是什麽字，他也猜得到这些棕se曾经是鲜yan的红。
「恍若隔世啊。」
另一头，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破水桶里的混浊。
这倒值得他回头了。他转身後下意识接住对方抛过来的小东西。是个勳章。
是她的勳章。
在恐怖组织卧底的日子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他被安排在武器采买的部门，当初他以为自己的岗位对於长官要他们调查的恐攻日期会有帮助。上级只有近期会恐攻的消息，却没有个准确时间。於是亚洲的特工们被安cha在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里探查。
「没错啊。埃及。」
「我记得她最後一次任务是在埃及。」
「噢。」他耸耸肩，拉上帐篷的帘子阻绝外界，「小厨娘今天特制的是什麽？」
「你想她吗？」
他迅速扫视手上那份已被握至微温的清单，数量都正确。这次采买的物品里有一项他没看过的。
刚才貌似是在处理难民的部分，还皱着眉头，他一挂上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把勳章塞回暗袋里，伸了个懒腰。对方手上的纸片纪录了四组时间和地点，是这个组织计画发起的攻击。
他回以微笑，走到更里面看妇nv们的情况如何。
定睛在眼前这个黝黑乾瘪的男人身上，他的下唇轻微颤抖，手指交错，眼神飘忽不定……不安。他想。而且他似乎有家人被关在这里，即便在跟恐怖组织的高官清点武器，他仍忍不住打量四周，找寻家人可能的所在。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怎麽回事，就算先前没做功课，来这里三个多月了，他还不知道缺水是什麽情况吗？但他这里是厨房，天杀的厨房！要他用泥水煮给一个营区大的人像样的食物吃？
整理着写满中文笔记的背影顿了下，他没打算特地为了一个问题回头：「谁？」
得到情报後通知长官，剿灭，安顿被俘虏的难民。
回国以後，他们也不能直接回家，虽然那是过去两年的日子里每一秒的梦想。他们必须先回到那栋大楼里的那间办公室，把他们得到的交给长官。
「我相信我们的房东会照顾好她。」
据他所知，莫庚负责的是伙食。真适合他。
「那个……请问您在笑什麽？」
「谢谢你们。」
「你能说明一下，这是什麽吗？」
「没什麽。你做得很好，今天会有晚餐的。」
他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才发现又不自觉把玩着妻子的遗物好一阵子了。感觉不太靠谱的搭档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小纸片。当然，上面写的是中文，而且还是注音。他们怕被看懂。
紮着马尾的厨师愣了愣，小跑出去叫住尚未走远的少年，把不小心烧焦了的碎饼给他。
当秘密警察当了那麽久，他还是喜欢称自己为特工，不为什麽，只是觉得b较好听。他和朋友说的时候，他还记得对方鄙视的表情。
男人眼中闪过欢喜的光芒，他蹙眉，但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模样了。这些人真令人难过。
「你没有孩子吗？」
「你知道那手榴弹多可怕吗？只要有细微的动作……」
「你在开什麽玩笑，长官们食物中毒是你负担的起的吗？」
「我想我可以……」
他拍了拍少年的头，转身回厨房。
「真奇怪，得到了有力情报说要恐攻不是吗？」
「你也对他太好了吧。」
少年瞪大眼望着一手按在他肩上的莫庚，似乎不相信管理伙食的长官居然没有责罚他，还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跟他说话。
「白痴，你以为全世界只有这一个组织吗？我们这个还算小的了。」
他知道他想问什麽，他想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但他不打算回答。
「但、但是，这附近真的没有乾净的水了……」
然後，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最後一次任务因为有人背叛而失败了，全军覆没。那次连派去救援的特工都无一生还。
其中一个紮着马尾的厨师挥舞着大锅铲，那负责提水的少年再次握住提把，低着头发抖，声音b蚊子还要微弱。
「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