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衣很松垮，但是穿在谭汶身上，却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有些人需要靠衣装，可是谭汶反而是那种外在的东西越普通，反而越彰显气场的人。
“小疯子，干爹在，睡吧。”
可是他再也不是他们的谭爷了，更不是城北的大当家，整个A城道上威望最高的人了。
“严伍。”
等他吃完馒头，谭汶搂住他，本来是温馨的一幕，可韩子封的脸却红透了。
看着铁门和栏杆，顿时呆住了，“干爹……”
听着韩子封的哭泣声，谭汶却惊异地觉得，仿佛心头的桎梏不见了，他们之间终于没有秘密了。
严伍看着拿着钥匙离开的谭汶的背影，眼眶突然红了，他终于意识到那一日谭汶出狱后带着韩子封简单地跟他们吃了一顿饭，就真是只是一顿饭。
因为谭爷从来是不求人，而刚刚的谭汶说了一声借。
那已经成为了一段最辉煌却也最不可言说的历史。
谭汶想要起身去拿热毛巾，就听见韩子封轻喃道：“…干爹…对不起…对不起……”
谭汶挑了挑嘴角，“还真是热傻了？快吃吧，干爹给你留的。”
虽然他们依然敬重畏惧他，若谭爷真要重出江湖，余威仍在。可是他已经无心这个江湖了。
“你昨天劳作的时候被太阳晒晕过去了。”
韩子封愣愣地看着谭汶用纸包住的一个馒头。
“这是怎么了？”谭汶揽住他，“都说让你听话，你不听，现在知道苦了。”
“这是哪里？”韩子封茫然地张望着。
韩子封以前若是明白，看见的剧本就都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心脏仿佛揉成了一团。
***
“醒了？”谭汶坐在他的床头。
韩子封这一觉睡得很沉，可是睡着睡着便觉得不对劲，身底下的床实在是太硬了。
“我知道，你觉得你可以抗，甚至是无罪开释，可是，他再畜生，我也不想让我的小疯子背着弑父的名声。”
谭汶伸手拭了拭他的额头，“你睡傻了？”
所以谭汶根本没有纠结，把昏迷不醒的韩子封扔给之前送他去机场的几个手下，命令他们一定要把他送到学校。待到天亮，自己去了警局自首了，几个罪名一并扛了下来。
告诉他们，不用记挂，他很好。
严伍神色仍然有些激荡，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养吧，韩少上次还给我带了瓶药油，倒真是好东西。”
谭汶看着严伍花白的鬓角，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我想跟你借个地方。”
“我们……”
韩子封一咕噜地爬起来，脑袋就被上铺的床板撞了一下。
谭汶脸色怔忪，叹息了一声，从十多年前遇见这个小家伙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铁石心肠了，这会儿心底倒是愈发的柔软起来，“你呀……”
劳作？韩子封彻底傻眼了，昨晚他们不是赶走了王旭，然后他被干爹打了…咳…训诫了一下，他又哭了一场，什么时候劳作了？
“你错过午饭了，先吃点东西，晚上的伙食一向不好。”
严伍了解谭汶，谭汶是只做不说的人，他既然介绍的医生必然是厉害的。
***
夜已深了，不过严伍没有入睡，看见来人猛然起身，却因为风湿犯了，引起钻心的疼痛，他却执拗地没有坐回去，“谭…谭爷。”
谭汶轻拍着韩子封的背部，声音竟然透着几分温柔，哄道：“都过去了，想哭就哭吧，干爹在这。”
回过神来，突然搂住干爹的脖子，“不怕，我陪干爹吃苦。”
谭汶目光微敛，若有所思的看着韩子封，只见韩子封因为他的抽身更是不安地搂上他的腰，“…要…陪…陪干爹……”
韩子封是真的把这么多年的压力，委屈，自责都宣泄了出来，直到昏睡了过去，手指还揪着谭汶的衣角。
韩子封不可思议地呆住了，所以是他做了一场梦吗？
而那些年少孤苦，峥嵘岁月，铁窗枯寂似乎伴随着韩子封的眼泪一并都过去了。
“唔…干爹！”
韩子封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鼻头有些酸软，好在有他陪干爹，不然这些苦干爹都要一个人吃了。
封再自责下去，“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毒品的来源是出自于他，他还有大批的借条还有我们之前的争吵佐证，最后量刑的时候也是说我是防卫过当，再加上自首，数罪并罚，其实最划算的。”
谭汶皱了皱眉头，扶了他一下，虽然是他曾经下属，但却也能算得上他的长辈了，“没去治？”
谭汶点了点头，“我认识个医生，到时候你去看一看。”
就算是借的是他这条命，他都是肯的，不用说是个地方了。当初谭汶扛下的可不仅仅是韩子封的事，还有他们很多弟兄的罪名，因为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一并被谭汶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