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天天蹲在床头照顾着,那时你都不嫌累,怎么现在反而闹起脾气了。”
解萦恼哼哼别过头,“我没有。”
解萦这么说他,手抬不起来捶他,骂他也没气力。像是一把火突然点着了他的五脏六腑,烧得他通体生疼,他忍着疼痛,笑吟吟地凑上前,抓着她的手轻轻拍自己脸上,“好了,给你打,别跟大哥闹脾气。”
“不一样。”她的声音轻得像是秋天的蚊子叫,孱弱到即便在他胸口叮了包,也丝毫察觉不出痒,“反正我就是不高兴。”君不封笑着亲她,“那我不管,从前每天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糗,我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君不封失魂落魄地跌进了卧房。小腹的疼痛还在持续,身体业已被冷汗浸湿,他不顾妇人们的阻拦,执意闯到床前,剥开重重迷障,憔悴不堪的解萦在他面前显了虚弱的原型,他想叫她,出口却是呜咽。
“坏大哥,臭大哥!大哥真讨厌!讨厌!”
大哥是个孤儿,虽然常年在四处奔波,还是长安的习惯。如今到了巴陵,他入乡随俗,学着制作当地过节的食物。熏肉已经做的有模有样,闻着间或飘来的香气,让她一度想起了自己快要遗忘的童年,母亲忙碌的身影浮现眼前,年幼的她在这种温暖的包围里甚是自得,和眼下的心境并无不同,想到这里,心中的怅惘也不似适才强烈,周身浸润在暖流里,她竟无端头晕目眩。
解萦声音很轻,“大哥,再陪我待一会儿好吗?”
他吸吸鼻子,答应她的声音也含混。
在他闯入禁区后,一切竟变得顺遂起来,不消多时,孩子呱呱坠地。在一群人的手忙脚乱中,解萦由于过度虚弱而昏迷不醒,等她再度醒来,已是深夜,先前一窝蜂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散得干干净净,陪在身旁的只有眼睛依然红肿的大哥,正在心不
本来因为疼痛快要昏厥的解萦听到了大哥的哭声,咬牙忍住了这股痛。定睛看着大哥,明明已经疼的快要说不出话,她却笑起来,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她颤抖着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明明是我生小孩,大哥怎么弄的比我还狼狈。”解萦这一句话,把六神无主的他重新拽回了人世间。他依然在疼,与解萦疼到了一处,就像能分担一些她的苦楚,解萦也似得了他的感召,有了大哥撑腰,疼痛也不再难捱。
她想要他多陪陪自己,他也想,可终究没有办法忍受曾经活蹦乱跳颐指气使的女孩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偏偏,他还不能让小丫头看出自己的一点悲伤。她一天比一天衰弱,他都看在眼里,什么都不说,只是本本分分把每个阶段自己应做的事做好,一如之前暗暗发誓一般,让他的丫头快快乐乐走完自己的最后一程。
解萦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大哥隐隐的哭声,心疼他的次数多了,就内化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病痛是拧不断的弦,日以继夜折磨着彼此,他却还偏要在她面前强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来,她懂他,所以承他的情。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蹭蹭她的鼻子,“阿萦,你先好好休息。这几日家里还要填新人,你又是个不顶事的,到头来家务还要我操持。大哥先去折腾一下咱们过年的年饭,再来陪你,好不好?”君不封起身离开,解萦一把拽住他,因为没什么力气,手很快滑落。她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有波光闪动,他鼻子一酸,强忍着泪等她的下文。
解萦时日无多。
可他也明白,他快要崩溃了。
君不封执意从一旁的村妇手中接过解萦,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给她徐徐渡真气。这点内力的效用聊胜于无,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替她做什么,只能一直吻着她的耳垂,替她擦拭额间的汗水,让她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时喃喃自语,“阿萦,别怕。”
快要崩溃的君不封一直不动声色,妻子的呼吸平稳后,他轻手轻脚起身,给炭盆填了一点炭火才去柴房,药罐中的蒸汽升腾,熏得他流了一脸眼泪,四周的人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新年,人声嘈杂,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敢放肆痛哭。
端着煎好的药回到卧房,解萦的身子歪在一边,君不封以为她在熟睡,随手替她理被褥,猛然留意到她身下的床褥已经湿透。被晏宁天天耳提面命教训许久的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急急托人去请稳婆和晏宁,他守在解萦身边。邻里村妇们闻讯赶来,自觉担任起照顾解萦的责任,君不封被她们合力赶出了卧房,美其名曰“不吉利”。他只得在大门前张望晏宁的身影。待晏宁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解宅时,解萦已经苏醒,正疼的鬼哭狼嚎。君不封一听解萦又尖又细的痛嚎,周身便似招了重击,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疼得流了两行泪,小腹也跟着坠坠得痛起来,不似平常的腹痛,倒像是两柄钢刀直直插进其中,瞬间搅动得他痛不欲生。解萦的哭声时断时续,他的疼痛也时大时小,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心中始终绷着的弦终于断掉。
卧房的小窗留了一个小缝隙,恰对着柴房,解萦拼尽全力支起身体,盯着院里大哥忙碌的身影。草药味与熏肉味一并窜入鼻中,她小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