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江风】(五)</h1>
无星无月的夜,像被墨泼过。
秋澜望着火光大起的驻地,和长驱直入的夜袭敌军。
苏执残这人,想法很吊诡。
寻常人若是知道敌军夜袭,一定会作防守战略,他倒好,反而空门大开,抽调人手,等着人家过来。
然后选了自家Jing兵,不动声色地翻墙进城了。
——你夜袭,我也夜袭。你断我的粮草,烧我的营帐,杀我的兵将,我就要在你的阵营里加倍还回来,抢到你一无所有。
——看谁玩过谁。
是以他留的人手多,但反抗的力度很小,刻意做了一副怠兵弱将的假象,除了机要和人命要护着,其余你随便糟蹋。
火光照上她的脸,秋澜直接一匕首过去。
脑中忽而想起来司寇羽对她说的话:明明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却还是处处为他着想。
秋澜一哂。
敬而远之不是她本意,只是她还没想通。
那个星汉灿烂又光怪陆离的夜,是她和苏执残关系的一个分水岭。
她的确一直把他当弟弟,因他在她面前,一直是乖巧又不太成熟的模样。
她不知那是因为她早熟而拒人千里,苏执残不敢太肆意地表达自己。
但自从那个夜晚,少年占了主动权后,所谓的温顺都变成了不容分说的强硬,那时他脸上还是少年的稚气,还有不明男女情事的青涩,但如今,他越发成熟。
秋澜不得不承认,苏执残的阅历本就比自己丰富,她还在曷青山静心学医的时候,他已经在喧闹的滚滚红尘里转了一遭。
十七岁时,他在醉生楼帮工。
十八岁时,他回了西承,入了军营,打通人脉。
十九岁时,司寇羽回来了。
青年看着欢呼不已,在他面前永远不设心防的少年,意味深长道:“听说你进了西承的军营?”
“对啊。”
司寇羽沉思一会儿,表情越发诡魅幽深:“那不如,顺便把西承拿下来吧。”
他说拿下西承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苏执残对司寇羽无条件地相信,他说可以,他就不再掩饰锋芒,用了两年,从小兵到副将到封爵到镇国将军,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闲聊的又一个对象。
后来,西承宫变,宁黛把行军战略拿了出来,致使宫变失败,但王上也不行了。
苏执残成了撑大局的摄政王,没几天,就成了西承的新主,推翻了路姓百余年的皇族荣耀。
当然,背后自然有司寇羽的推力,但苏执残本身,就如同他张开了的五官一样,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见稚嫩了。
那让苏执残曾担心过的因为三岁年龄差而出现的姐弟感,在昨天他掀帘进来抱住秋澜的时候,消弥于无形。
至于嫁娶——
对苏执残而言,尘埃落定以江山为聘,给她余生锦绣荣华最好,他舍不得让她受苦。
而秋澜,她是有点后悔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如果说苏执残对秋澜的感情是建立在欲望上,那秋澜对这个少年很大程度上,就是破罐子破摔般的随意玩玩。
她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执着和专一。
苏执残对她而言是特殊的,但这特殊更多是新鲜,同喜欢沾不上边。太多男人因外貌对她产生邪念,目光太赤裸裸,他是其中最克制的一个,即使她能看出来。
秋澜从不想男人这物种,而爱情,自然更不指望。
不是人人都是司寇羽,也不是人人都像宁黛,拥有一个愿意整日陪着她戒掉熬夜恶习的少年,短距离里遇到两个值得终身托付的男人的概率太小,她不做这白日梦。
她骨子里独立,最多不过偶尔看见自家师妹被清姿出尘的少年护着时,有一点点的羡慕。
这羡慕让她在面对苏执残的时候点了头。
其后近五年纠缠,她有无数次推拒的机会,以苏执残对她的在乎程度,哪怕一次都能让两个人的关系破灭。
但她一次也没有。
她能远离他,她做不到拒绝他。
她对这个自己深恶痛绝。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秋澜夜视力不好,不参与这次争斗,待的地方也很偏,不容易被寻到。
隐隐一个人影走过来,看身形像是苏执残。
秋澜从尸体上拔下匕首,等着那人过来,半晌又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你居然在这里。”
秋澜愣了愣。
随即她退了很多步,跟对方拉开近一丈的距离。
她冷冷道:“不行?”
来人笑得很放肆:“堂堂医女,什么时候掺和我们这些男人的事了……这是欲求不满……”
带血的冷光一闪。
男人迅速避开,夸张地张大嘴巴:“怎的如此狠心,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