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域也清楚,当年崔家出资助他读书,无非就是想如此,崔家独女,又是经商世家,自然想要一个能高入仕途的女婿。家境贫寒,又无父无母,且善于读书的裴域自然被崔老爷看中了。
却有二人从挂满‘喜’字灯笼的抄手回廊上直传而过,其中一人便是身着红衣的裴域,另一人则是满身酒气的长怀,分明是仙人,看起来却似痴酒的谁家纨绔公子。
“只曾见过几面,她性子温顺,日后,我们便会举案齐眉。”裴域虽说道崔茹云,却是目光静如止水,不似再说自己的妻子,而似在说一个普普通通相识之人。
“多谢毕战大人,段郎与我情真意切,日月可鉴。”身着嫁衣的女子起身于毕战行了一礼。
崔茹云将那红铃铛系在了手腕上,便又要向毕战行礼,毕战却是连忙扶住她,无需她多礼。
而长怀却独爱裴域笔下那一手洋洋洒洒的行书,只恐世间少一位在世王右军。
长怀的生母便是掌管群星的太阴星主,可窥算天命,而长怀便是自生来就习得此术,但他不比母亲,只能算出三日之内的灾福祸难。
“如此便好。”长怀随着裴域向崔府后院走去,哪里是崔茹云的闺房所在,也是今夜的新婚之房。
那长杖挑开女子的红绸盖头,崔茹云抬头看向眼前那戴着半盏金面具的男子,男子一袭黑袍,却似积石如玉,看着温柔至极。
凡人有何命数,神仙都不应插手。
“这些伤我本可用法术化去,但我想让自己都记得。”毕战的手轻轻拂过崔茹云的脸,女子嘴唇之上的唇脂都沾在了他的手侧上。
裴域转身寻贴的功夫,长怀便从后推了裴域一掌,那红衣新郎官便昏昏欲睡,抱着装容画卷的大瓷瓶子缓缓睡去。
长怀轻轻打了个酒嗝,口中满是西域特产的葡萄酒的味道,他手里倒还拿着半块叠了羊肉块在上的馕,他边吃边拍拍裴域的肩膀道:“裴兄,你这今日便是要入了人家这崔家了。”
崔茹云望着对方的眸子,犹如沉入无边海际,她静静地望着,望着对面的男子变为自己模样,唇红齿白,额点桃夭。
裴域笑笑道:“是我高攀了。”
长怀嗅到了,闻到了与昴宿身上相似的味道,但昴宿终归是狼王,其周遭气场已能很好地藏掩,崔府中的这股妖味却无比浓烈,是道行不深的狼妖所留下的。
毕战点点头道:“狼族禁令森严,狼王若是知道段夕与你结为夫妻,便也会赶尽杀绝,你们二人且要保重。”
他与裴域也是巧合认识,不过半年之久的朋友,听闻他大婚,才特来此,一见面,却见对方唇色变浅,印堂发黑,他只拨动玄机,便算得大婚之日,裴域必有大劫。
这昏睡之法,还是长怀幼时学
崔府今日便是门庭若市,家奴在府中来回忙碌,客人也纷至沓来。
他偷偷讲天命转告对方,对方并不知长怀是何出身,只当他是逍遥自在的游历公子,也似并不在意长怀的转告。
裴域见长怀突然停了步子,便笑道:“长怀兄,怎么了?不是要看我写的新贴吗,改了主意吗?”
有狼妖。
数我也难说。”毕战轻言细语,他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那拴着红线的檀木长杖。
长怀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下意识地探摸了自己怀中的束妖索,只是一只狼妖,他反手间就能擒住。
“我想清楚了,待日暮西下,段郎便会来带我离开这如牢笼般的地方。”崔茹云笑道,她只瞧见毕战,心中的担忧便似全然消散,心中安然平静。
裴域今日也是兴致冲冲的,他与长怀又主动讲起话:“长怀兄还说有道人窥得天命,言我今日必有劫数,这次是已是夕阳垂落之时,想必今日便是如此平静地过去了吧。”
“大人,你的脸。”崔茹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你,爱崔姑娘吗?”长怀问道。
“我会变成你的模样,拿到我要的东西,只是我法力残缺,也不通易容之术。在易容之时,无法再感知你们,你们离了这崔府便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毕战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崔茹云望着毕战那伤痕累累的半张脸,有些错愕。
昴宿统管的狼妖一组便是定居伊吾城外的大漠绿洲之中,轻易不来犯凡人之所。
那妖味便是从新婚房中传出的,是从崔茹云的闺房处传出来的。
“云娘。”有人叩门,不是裴域,是段夕。
“那裴域虽与你已拜过天地,可未尽夫妻之实,你无须自责。”毕战虽这么说着,却晓得眼前的女子心中早已为冲破闺阁的情爱而痴狂,她哪里还记得父母为她招上门的夫君。
崔府毕竟位于西域,整座府邸都弥漫着炭烤羊肉与烤馕的香气。
“段郎。”屋内的女子应声道。
只是这狼妖为何来崔府,为何要加害裴域。
长怀随着裴域去他的书房里看字帖,那些字帖也不过是昨日才从他所住的小屋中搬到了这崔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