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恭恭敬敬地下跪朝陛下行礼,三拜九叩行足了大礼,特别的郑重。可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却无半分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你终于肯见朕了。”陛下一见他便冷声哼了哼。
太子殿下又是一拜道,“陛下言重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想见臣,臣哪里敢不见。”
“说得好听。你口中说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你之前那是在做什么?整整七日不上朝,圣旨几番宣召也都视若无睹,这就是你为人臣为人子的态度么?你心中眼中哪还有半分朕这个皇帝这个国君?!”
陛下越说越激动,太子殿下也不接话,就这么规规矩矩的跪着,陛下不叫起,他便不起。
陛下的一腔怒火对上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便像是一记拳头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砸不出一点响动。
陛下脸上的怒火渐渐平息,转变成另外一种揣测,“……还是说,你是在怪朕至今没有为你母亲正名?”
太子殿下闻言嗤笑出声,“陛下若是真心在意我的想法就当知道,我介怀的不只是如此而已。”
陛下蓦地对上他的视线,太子殿下眼中的嘲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样毫无起伏的语调和他不屑一顾的态度,都让他感觉到,这个儿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远到,他伸手想抓都抓不住。
陛下俯下身扶了他一把,君臣父子俩四目相对,陛下终究忍不住问,“……你可是还在怪朕,是不是?”
司徒烨没说话。
怪么?也许是怪过的,在他和母亲被人陷害在冷宫里生不如死时,他曾经怨怪过,怨怪一直疼爱他的父皇为什么不来保护他,为什么父皇之前那么宠爱母亲,一夜之间就不爱了,从来也不肯看她一眼。
后来他跟着若云姑姑出了宫,四处寻医问药,四处奔波的时候,他也怪过怨过,他也怨,为什么父皇的其他孩子可以在宫里安享荣华富贵,就只有他一个人,要四处漂泊处境凄凉,生不如死。
可后来经历的多了,失望的多了他才明白。假装在意抱着不可告人目的接近你的人,总有一天,戏演够了你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将你一脚踢开,绝不会有半分留恋。
而你需要在意的,你要保护的,只是那些真正在意你,真正疼爱你的人而已。
没有爱,也就没有怨。
御书房里头静悄悄的,只余下呼吸的声音。
气氛有些重,太子殿下却在这个时候脱开了陛下的手,泰然一笑,“不怪了。”
不……不怪了。
他说,不怪了。
陛下的动作僵在那儿,竟是一时回不过神来。
太子殿下弯腰鞠了个躬,便退出了门外。
报时小太监正好来到门口,的蔡公公这才壮着胆子提醒道:“陛下,该早朝了。”
……
整个朝会上,太子殿下由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最后陛下忽然提到,“诸位卿家觉得,柳锡父子与陈兆林该如何处置?”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满堂竟是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不过众多文武大臣也都是机敏的,面面相觑无果后纷纷看向当朝首府范相爷。
范相爷无疑一下子就被推上了刀尖上。
陛下也在众人注视范相爷的目光中,将目光淡淡瞥向这位年近六旬的老相爷。
“范相以为如何?”
范相爷平日里就总把中庸之道明哲保身那一套贯彻到底,若要论起朝中谁最惜命谁最懂得避开纷争,无疑是这位老相爷。
但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他被陛下点了名,他也缩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陛下,柳王爷与陈大……不,柳锡与陈兆林都曾是有功于社稷之人,如今犯下此等大错,实乃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老臣虽与他们同朝为官多年,也有一些往来,但这件事上也未敢为之求情一二。”
“你倒是把干系都撇的清楚,老东西。”陛下冷冷哼了一声。
范相连忙赔上笑脸,“陛下,老臣只是实话实说。在这件事情上,老臣也难做。您也晓得,老臣为官多年,多多少少与这两位都有些往来,老臣若是不为他们求情,那是无情,但老臣若是为他们求了情,便是对枉死的百姓无义。老臣无法抉择,请陛下另择有大智慧之人来公断此事。”
陛下与范相君臣多年,自是深知范相此人的明哲保身中庸之道,也不勉强,顺着他的话便问:“那范相以为,何人有大智慧能来公断此事?”
范相施施然道,“老臣以为,刑部与大理寺掌管着大秦律法,想来是最合适不过了。”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闻言脸都绿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这盆水给泼出去了,范相这不是生生又把这盆水给泼回来了么?
刑部尚书更是求助地看向他的顶头上司,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只期盼着这两位能拉他一把。
然而,在这个时候,人人自危,恨不得